晴后

公元前1350年以前。

 

众神同列仙班。

 

也就是说。

 

除了天地两位主神之外不管爱神还是战神还是海神——或者无花果神——地位都是一样的。

 

众神们除了自我修行就是依靠满足人民的世俗需求以获得信仰力量。至于人民会向谁祈祷，如果门前有颗无花果就向无花果神，如果后院又颗橘子树就向橘子树神。

 

至于马龙这位神呢——有些东方民族的图腾是龙的话，他会从这些民族的信仰中收获修为。

 

本来除了天地二神之外不管其他神力量如何地位都是平等的，但有一天这两位主神突然觉得这样不太好——没有位阶差异就没法激励这些小神自我修行和帮助凡人们完成愿望。

 

于是有一天神界搞起了竞争上岗：主神下有东南西北四位次主神，次主神下还根据各地差异继续细分。

 

这就很刺激了。

 

马龙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原本位阶并不高他的修行速度在这一敏感时期突飞猛进，眼看就能触及次主神之位。

 

地神抬了抬眼皮：“他运气好，东方正好有个皇帝认他为国家守护神了。”

 

诸神愤怒，却又无话可说。

 

当神，也是要看命的。

 

马龙溜下人界悄悄地见到这个在无意之中帮了他一个大忙的凡人，昕国的小皇帝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头发被束进冠里，下垂眼里全是未被磨灭的稚气，圆圆的肉鼻子，修长的手指抓着太傅的袖子嘴里叨叨叨个没完。

 

看上去像是能做出这种突如其来就认一个位阶不高的小神做守护神的举动的孩子。

 

其实十三四岁在他所处的环境中并不能算是个孩子了，怎么还能这么天真。马龙缩在小皇帝的龙玺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后来他就懂了。

 

小皇帝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太后，还有一个陪他一起疯闹的平民皇后。

 

太后专权，皇后更护不了他。

 

一手揽政的太后对于守护神这类事情并不强求，既然皇帝愿意就随他去。反正就算民间有什么不满的声音也只能更反衬得她这个做太后的英明而已。

 

小皇帝虽然在后宫里同皇后关系最好，但似乎也并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小皇帝爱吃甜食，尤其爱各色水果捣碎了滤出来的甜汁。

 

小皇帝胃不好，有时候夏天吃完凉的就痛的在床上打滚。

 

小皇帝爱唱歌，随口哼出来的调子都很好听。

 

小皇帝喜欢绿色，殿里的帷帐都是青翠的颜色。

 

小皇帝腿长又好动，经常能出现一堆穿着繁复的老家伙们追在他后面跑的情形。

 

小皇帝顽皮得很，从各邦国搜刮上来的贡品时不时被他摔个稀巴烂——破个角都算运气好。

 

除了他栖身所在的龙玺是小皇帝万万不敢摔的。

 

小皇帝已经长到十七岁了，拿修长又温凉的手指摩挲着恣傲的龙头，说，“太后还是容不下我了。”

 

语气还带着笑。

 

马龙有点心疼。

 

后来小皇帝接过泪流满面的皇后递来的酒，和这个女孩儿喝了交杯。

 

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小皇帝并没有向他许一个活下去的愿，他不能出手干预未曾被要求的任何事情。

 

小皇帝去了冥间。

 

“骄横顽劣，品行无端，生民不济，”冥神抬头看了他一眼，“下辈子入不了人道。”

 

小皇帝一边嘟囔着“又不是我治的国这都关我什么事”一边往冥神手指的方向走。

 

然后看到冥神突然站了起来，冲他身后行礼：“北主神。”

 

这个北主神皮肤雪白，神情严肃，唯独一张口的娃娃音破了功：“这个人我带走了。”

 

“啊？”

 

“不是说入不了人道吗？”马龙说，“那我带走了。”

 

冥神同意了。

 

不同意能怎么办呢，四大次主神之位三神空悬——只有龙神已稳坐北主神之位。

 

“我见过你。”小皇帝笑嘻嘻地说，“你是不是住在我的玉玺里？”

 

马龙怔住，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啊？”这回换小皇帝怔住了，“我就随口一猜。”

 

“......”马龙无奈，在小皇帝好奇地询问中简要地给他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

 

“可是我死后你就不是我们昕国的守护神了，”小皇帝难过地叹了口气，“这条律法已经被废止了。”

 

“没关系，”马龙说，“我可以做你一个人的守护神。”

 

小皇帝摸了摸红起来的耳垂，岔开话题，“你要带我去哪？”

 

“回宫，”马龙伸手摸摸他的头，才发现小皇帝已经比他还要高了一点，“回北主神宫。”

 

小皇帝，不，小孩儿跟他回宫的路上还在一路稀奇地大呼小叫，那些向他行礼的小神们都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我还是不和你回去了吧，”小孩儿突然停下来。

 

“为什么？”

 

“我是以前是皇帝......”

 

马龙皱起眉头。

 

“我是说我以前当皇帝的时候光顾着玩了什么都没学会，”小孩儿赶紧解释，“我到你宫里什么都不能帮忙......可能还尽给你添乱。”

 

“你不用担心，”马龙眉头舒展开，“你就像以前一样就好。”

 

“真的？”小皇帝睁大了眼睛看他，“你别骗我，我到底要去你的宫里做什么啊？”

 

“你一定要知道的话，”马龙笑了笑，“做我的神后，行吗？”

梗来源于这两天看的一本书里的一个段落。
加上樊昕的长篇卡文了估计得缓一缓于是突然毫无逻辑地开了个龙蟒的脑洞2333333
书中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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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所知的第一个一神论宗教出现于公元前1350年，埃及法老阿肯那顿（Akhenaten）宣布，当时在埃及众神里一位位阶并不高的小神阿顿(Aten)其实是庙宇的至尊。
阿肯那顿将对阿顿的崇拜制度化为国教，还打算打压所有对其他神的崇拜。然而，他的宗教革命并未成功。他去世后，对阿顿的信仰就遭到废止，又回到过去的情形，众神同列仙班。”——尤瓦尔·赫拉利《人类简史》